就当我是一具尸体
 

【黄喻】辗转反侧


天下第一的剑圣生日快乐!!!

喻文州倏地停下脚步,回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青年。那人双手枕在脑后,嘴里叼着根草杆,还哼哼着小曲儿,一副悠闲自在、自得其乐的样子。

“那个,黄兄……”

“我在我在,”听到他开口,黄少天一把扯下草杆,凑上前去,热情地道,“少天,你叫我少天就好。”

“好,少天——”喻文州随他改了口,看着他眼里的热切,顿了顿,接着道,“你打算跟着我多久?”

“跟到你答应我,”黄少天毫不犹豫地接上话,“不过等你答应我了,我也是要跟着你的,所以这个期限我还真说不准。”他又凑近一些,想要揽那人的肩,却见那人不动声色地拉开些许与他的距离,心里不免有些失落,“你看,你不答应我,我跟着你;你答应了我,我也跟着你,结果没什么不同,不如就答应了吧。你答应我,还能多学点东西,多个人陪你说话解闷不是?”

喻文州没有马上回答,而是一直看着他的眼睛。黄少天眨了眨眼,没有回避。

“考虑得如何?我的提议是不是很好?”

喻文州微微一笑。

“不好,”他将目光移往别处,说道,“既然结果没什么差别,那我何必答应?”

他又将目光移回黄少天脸上,看到他的笑容沉下去。看着他明显有些受伤的表情,喻文州觉得耳朵微微发热。他压下心中的不忍,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。黄少天静默了一阵,很快调整好心情,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,继续哼着小曲儿跟着喻文州。

 

黄少天跟了喻文州约莫半个月。

半个月前的那一天,喻文州坐在茶楼里看远处的风景。就在他对着宁静高远的天空思考人生时,对面忽然来了个人。

来人将剑扣在桌沿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茶,润了润嗓子开口道:“这茶楼生意那么好,竟连张空桌都没有了,兄台不介意我搭个桌吧?”

喻文州扫了一眼附近的几张空桌,知道对面的人就是为己而来,也不说破,微笑应道:“不介意。”

“那就好,多谢兄台了。”说着他又饮了口茶。不同于之前匆忙地灌下去,这次他细品了一番,面上有些惊喜:“兄台,你点的是什么茶?”

“在下喻文州,”顿了顿,他接着道,“至于是什么茶,我也不知道,我只是让他们上最好的。”

“这样啊——我叫黄少天,你叫我少天就好。”黄少天将他的脸打量一遍,没纠结茶的问题,反正也只是随口问问。两人随意聊了几句,黄少天一直盯着喻文州的脸看。这样的目光让喻文州有些不自在,不由停下动作。

“黄兄为什么一直看着我?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,指尖抵着耳垂擦过,“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?”

“有,”黄少天竟然一本正经地回答,慢慢靠近他的脸,看着他的眼睛,“有特别好看的五官。”

喻文州愣了愣,觉得耳朵又热了几分,与他对视了一阵,才回神道:“哪里,比不上黄兄。”

“那是自然,”黄少天也不推辞,大方应下,坐了回去,“我也不兜圈子了,想来喻兄也知道,我找喻兄是有目的的。”他坐端正了,挺直腰板,努力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严肃模样。

“不知喻兄可曾听说过修仙?”

 

何谓修仙?

引天地浩然之气,习神鬼莫测之术,求长生不老之躯。

这世上的修仙者,说多不多,说少却也不少,仔细数来流派甚多,南越之地最厉害的当属蓝雨。黄少天便是蓝雨的代掌门。

“代掌门?”

自那日茶楼偶遇起,黄少天便缠上喻文州,说他是难得一见的修仙根骨,天赋极佳,若不踏入此道实在可惜。且为了将他带去蓝雨,黄少天与他说了不少蓝雨的光辉事迹,例如屠尽为非的旁门诛灭作歹的左道。而说这些的时候自然也会说起黄少天——毕竟这两件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,他还因此得了个“剑圣”的称号。

然而就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,竟然只是代掌门。

“门派机密,”黄少天眨了眨眼,“当然,如果你拜我为师的话,我可以考虑告诉你。”

“不必,”喻文州再一次拒绝,“我并不好奇。”

“哎,我说,”黄少天纳闷,“你为什么一直拒绝?修仙有什么不好?我和你说了那么多,跟了你那么久,你真的没有这个打算?”

“其实我也想问,少天为什么一定要我入此道?”修仙确实没有什么坏处,但他几次拒绝,黄少天仍旧坚持,这就有些奇怪了。若说是不想他浪费了天赋,这态度未免太过强硬。在他的了解中,黄少天并不是这样的人。

“因为——”话语戛然而止,黄少天看向亭外,“给我出来!”

喻文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一个白衣青年自粗壮的树身后踏出,不由一怔。青年向他们走来,恭敬地向黄少天行了个礼:“久仰黄少大名。”

“你是什么人?”黄少天见到他时也不禁愣神,眼角余光不断打量着喻文州。

像是没有发现二人的奇怪反应,青年面不改色,镇定自若。

“晚辈易稳舟。”

 

夜阑人静。

哗啦一声水响,黄少天破出水面,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。他将一缕发绺拨到耳后,指尖轻轻抵在那一处——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红痣。

外界道他百年前提剑屠尽旁门上下,封他一个“剑圣”的称号,说他执剑诛邪,英雄少年。但他知道,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。

黄少天最初只是一个小镇上识得一些字的小乞丐,偶然拾得一卷残书,误打误撞学会了最基本的吐纳之法,将瘦弱的身子练得强健。

一日,他去到野外打算寻个僻静的地方琢磨一下残书上的内容,忽然看到草丛里倒着一个孩子。

小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,闭着眼睛皱紧了眉头,身体热得烫人,看起来十分痛苦。他抱起孩子就往镇上跑,当了自己的长命锁给孩子看病。到了第二天,镇上传开消息,有个商队在山道上遇着劫匪,无一生还。黄少天握着绣了一个“州”字的香包,攥紧了拳头。他想起自己与之相似的身世,想起这些年一个人的辛酸苦涩,在昏迷不醒的孩子耳边轻声说:

“别怕,以后我照顾你。”

次日孩子高烧退下,醒来时却已记不清曾经的事。这个情况在黄少天意料之外,不过不记得也好,不用那么难过。

那之后,黄少天身后就多了一个叫小州的弟弟。

过了几年,魏琛路过此地,一眼看中了黄少天,打算带他回蓝雨。

“我可以带他去吗?”他抱着小州,眼里满是殷切。

彼时蓝雨内乱未定,魏琛这个掌门当得实在憋屈。黄少天是有底子的,带他回去那些老顽固也说不了什么,小州却不行。但若是不安置好小州,黄少天必然不会离开。

于是魏琛买下一间小屋,又给小州留下了一些碎银,准备带黄少天走。

离开的前一天晚上,黄少天趁着小州熟睡,偷偷给两人下了相思引。自那时起,他和小州耳后都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。如此,即便将来小州寿终,他还能借着这个去寻他的下一世。

十年后,黄少天顺利练至金丹后期,只差一个关窍便可进阶元婴,满心欢喜的出关。不想他才出来,就听到旁门屠城炼尸的消息。

不顾门中前辈的劝阻,他挥开拦住他的弟子,硬是闯下山。然而等他赶到镇上时,只看到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。

他在尸堆里翻找,仔细查看每一具尸体。他希望自己找不到,却又怕是被旁门炼成了行尸——若是如此,便是连下一世也没有了。

他从南门走到北门,最后终于在一棵树下翻到一具耳后有红痣的尸体。

十年过去,他已经长成青年,或许即将娶妻,又或许已经有了孩子。

然而现在,他只是一具残破的尸体。

黄少天食指微动,潭面浮起一股细细的水柱,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渐渐分散,化作“小州”二字立在空中。

百年前,他晋界大乘,一人闯进旁门,屠尽上下。之后他游遍天下,一边惩奸除恶,一边寻找小州的转世。

当年的小州虽然年幼,但毕竟出身富家,即便是与黄少天过着贫苦的日子,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,那气质也似小少爷一般,可以预见长大的他是如何的雍容闲雅。

然而,他不知见过多少气质温文尔雅,耳后一点红痣的人,却没有一个是他的小州。

那日在茶楼见到喻文州,看到他耳后的红痣,觉得这是与他印象中的人最相似的,想着也许这便是他的小州,是以一直跟着他,想要将他带回蓝雨——若是他不想去,待在他身边也好。

然而就在这时,又出现了一个除了样貌其他全都与他极为相似的易稳舟——虽然他此前在找的都是同一类型的人,但如此相似的,还是第一次见。

若是到这个时候他还看不出其中有问题,那他就不是黄少天了。

轻轻叩指,浮起的水纷纷化为水珠落回潭中。

幕后的人怕是蓄谋已久,竟能挑出这样的人往他面前送。而这也足以证明,他先前所寻,确无一人是他的小州。

感受着逐渐远去的灵力波动,黄少天冷笑。他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,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!

 

要说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人是谁,除去王杰希,那就是叶修了。

见到叶修的时候黄少天有些意外——这是叶修第一次主动找上他。

“有些时日没见,又有新目标了?”叶修看向他身旁的两人,挑了挑眉,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扁,“还是两个?”

“你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?”黄少天没好气地道。易稳舟猜出来人是谁,恭恭敬敬地行了礼,喻文州则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,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。

眼看黄少天就要发表长篇大论,叶修忽然转到喻文州面前,抢先开口:“哎,这位兄台,我看你的眼睛有点红啊,是不是——”意味不明的目光飘向黄少天,“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?”

黄少天一怔,立马看向喻文州。喻文州镇定自若:“你猜?”

“兄台真是幽默,”叶修打了个哈哈,拍了拍他的肩,“我开个玩笑,开个玩笑。”

他又转回黄少天面前,说道:“我这次来,是替老魏给你传句话。”

“师父?!”自魏琛卸去掌门之职隐入市间,他便再未听过魏琛的消息,“他说什么?”

“他说,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。野火烧不尽——”他低头凑到黄少天耳边,咬字清晰。

“春风——吹,又,生。”

 

过了辟谷期的修仙者不需进食,但若因此便不再进食,实在是辜负了美食。是以当他们走到易稳舟的故乡时,易稳舟热情地将他们带进一家酒楼,坐进上等的包间。

喻文州的兴致来得突然。那边易稳舟刚点完菜,只是倒杯茶的功夫,他就突然站起来,说是要亲自下厨。

也不知喻文州是如何与厨房交流的,竟真的给他空了个灶台让他忙活。

菜端上桌的时候房间里溢满了香气,色相也十分漂亮。

“厨艺不精,献丑了。”喻文州微笑。

“这也叫厨艺不精?”易稳舟目瞪口呆。

黄少天没说什么,看了看喻文州,发现他耳尖微红,便拿起了筷子,夹了一小块鱼。

然而那一小块鱼肉才入嘴,黄少天脸色突变。

这般变化吓得易稳舟一惊,连忙端起那盘鱼,闻了闻,脸色凝重。

“销魂散,你竟然对前辈用销魂散!”

喻文州面不改色。

“不错,是销魂散,”他看着黄少天痛苦的表情,仍旧笑着,“服下后两个时辰内灵力运转不得,神志不清;三日内不得解药,修为散尽。不过少天是大乘期修士,这药大概只能让你四肢无力,即便没有解药,也不过是留下个病根,偶尔用不了灵力而已。”

“你还有脸说!”

“为什么不能说?”喻文州眨了眨眼,做出无辜的样子,“这销魂散无色无味,这菜又如此香,你是如何闻出来的?”

“我——”易稳舟语噎,猛地被人扣住手腕捏着脉门,转头看到黄少天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,皱着眉。

“太难吃了,我真的咽不下。”

“没办法,小时候都是你做给我吃的。”喻文州笑笑,从袖中拿出一包销魂散,对着易稳舟晃了晃。

“抱歉,由于所修功法的特殊性,在下时常被误认成凡人,还没向易兄正经介绍过自己。

“在下蓝雨掌门,喻文州。”

 

黄少天离开之后,喻文州守着空荡荡的家,觉得十分没意思。他想去找黄少天,却又不想他为难——蓝雨不收凡人——不仅蓝雨,凡是有些名气的门派,都不会收连吐纳之术都不会的人——更何况此时蓝雨内忧外患,选拔极为严格。

喻文州觉得十分纠结。

不过在他吃了一口自己做的东西后,他毫不犹豫地卖了屋子收拾行囊踏上了寻找黄少天的路。

他带上了黄少天留给他的残书。其实这些年黄少天给他看过这本书不少次,也想教他,但他自己当初就是歪打正着,也不知道怎么教。喻文州帮他研究过较为晦涩的内容,那些高深的术法他不是不懂,只是连吐纳之法都不会,他真的没法学。

喻文州不知道怎么去蓝雨,只知道大致的方向。虽说他出发的时间比他们只晚了半天,但两个修士的赶路速度,怎是他一个凡人可以比的?

于是,他一个半大孩子,背着一个包袱,一边研究着残书寻思着如何修炼,一边走到一处地方问一次路,缓慢而艰难地走向蓝雨。

大约是他问路问得太过勤奋,引起了蓝雨仇家的注意。也不知那边的人是给他想象了怎样的身份,竟还派了人追杀,弄得他躲躲逃逃,小半年了才走过两座城。

所幸也不是没有好消息。他在一次躲藏中竟偶然捡到了残书的另外半卷,狼狈的奔逃又让他意外领悟,等甩开追杀的人时,他已经到了筑基中期。

第二年的夏天,喻文州终于走到了蓝雨。

险险通过入门考验,他穿上蓝雨的校服,同这一期新门生一起学习。

他时常听到有人说起黄少天,说他来蓝雨不足一年就结成金丹,又在与微草的切磋上出尽风头,天之骄子一般。

他每次听到黄少天的消息都觉得十分开心,巴不得他们再多说一些。他没将他认识黄少天的事说出去。他想,黄少天那么厉害,他要更努力,努力追上他,凭着实力走到他身边。

然而他始终成绩平平,泯然众人。

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,他每日修炼,此时分明丹田充盈,已有突破之感,却怎么也结不出金丹。

眼看着黄少天有所领悟再次闭关,喻文州开始有些难过。

也许他再也无法追上黄少天。

郁结几日,喻文州竟然病了,还病得不轻。这番情景吓坏了同期生,因修士想要得病实在太过困难。他们手忙脚乱地照顾,却不见他好转。

喻文州起初只是觉得四肢无力,后来身子开始发烫,尤其是耳后,像着了火一般,烧得他神志不清。如此持续了几日,终于惊动了方世镜。

方世镜搭着他的手为他探脉,面露惊色,却没说什么,只是开了个安神定心的方子。

次日喻文州醒来,除了身体酸软已无不适,坐起身才发现方世镜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。

“镜老。”他掀开被子想要行礼,方世镜抬手示意他不用如此多礼。

“你认识少天?”方世镜问,“我听见你叫他。”

喻文州一怔,略作思索便告诉了方世镜。方世镜沉吟:“那本书,能不能让我看看?”

喻文州没有拒绝。方世镜拿着书,只随意看了两页,翻了翻,果然在末页找到了一个“秋”字。

原来黄少天捡到的书是苏沐秋所作。当年苏沐秋结合前人经验,创了条新路子,作成此书。外界不知怎的竟传开了消息,且越传越离谱,引来不少正道魔修觊觎。然而当时苏沐秋也才开始尝试,不知这条路子是否走得通,练到最后会不会是竹篮打水,便没有外传。然而贪欲作祟,又有谁信他的说辞?只当是他舍不得拿出来,群起而攻之。不久,苏沐秋遭遇埋伏,叶修救援不及,只带出了他的妹妹。

苏沐秋身殒,各家为夺此书大打出手,伤亡惨重。打到最后,夺得书的人欣喜地翻开书,却发现书是空的!

书被调了包。各家你怀疑我,我怀疑你,在修真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。三百年过去,此事渐渐平息,黄少天却捡到了残书。

“也许当年苏沐秋为免再起风波,将书拆成两半,藏在两处。你们俩能捡到,也是缘分,”经历过那场混乱的方世镜万分感慨,“魏琛与叶修是好友,与苏沐秋也有些交情,对这本书的内容有个大概的了解。

“传统的修炼方法,是将天地灵气引入丹田,凝成金丹;苏沐秋此书所述,则是放出自身元力,沟通灵气,融入天地。以此法修炼之人,对自身能力的运用会更自然,只是无法结丹。”

喻文州有些发愣:“没有金丹,我还能继续修炼吗?”

“能的,”方世镜笑笑,“少天当年只练了一半便来了蓝雨,走蓝雨的路子,所以他能结丹,”他解释,“我方才看了几眼,此法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。既然你练了此法,便继续走下去吧,过几日我将你送去叶修那里,此事就不要再与别人说——”

“我想留在蓝雨。”喻文州果断地说,“既已拜入蓝雨门下,我便是蓝雨的弟子。”

方世镜有些惊讶,回过神不由笑起来。

“这不是让你离开蓝雨的意思,”他叹了口气,“而是有一些事情,需要你来做。”

 

方世镜要将喻文州送出去的原因有两个。

彼时蓝雨隐有分裂之势,虽有黄少天这般天资卓越的弟子,魏琛一派仍处于弱势,方世镜思索一夜,决定将喻文州设为暗子。另一个则是叶修更了解喻文州应该怎样修炼。

解了心结,喻文州很快恢复了。大病初愈,他打算出去走走,便见着黄少天匆匆走向山门,被几个门生拦住。

“旁门屠城,怨气冲天,你现在去,只会对上满城凶尸!你不过是个金丹修士,去了也是九死一生!”

“我不管!”

黄少天毫无停顿的意思,一把掀开拦住他的门生。

“给我拦住他!”魏琛怒吼,自己也追了上去。

喻文州离黄少天最近,闻言立即扑上去。然而他还没靠近,黄少天只一挥袖,就把他掀出去了。他忽然感到耳后发热,烧灼般的温度烫得他瞬间晕了过去。

等喻文州再醒来,已经是在去找叶修的路上。

“少天怎么样了?”他问。

“没有受伤,一回来又闭关了。”

“为什么我的耳朵会发烫?”

“兴许是你所修功法的副作用。”

此后无话。

叶修欠方世镜一个人情,又听说喻文州练了苏沐秋创的功法,二话不说就答应了。

之后,喻文州只与方世镜书信往来,在黄少天离开蓝雨时才回去,施了障眼法,装作新门生,一边收集情报一边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。

后来魏琛一派胜利。摆脱了累人的勾心斗角后,魏琛果断将掌门之位传给方世镜,带着一把剑一壶酒,逍遥快活去了。

黄少天留在蓝雨帮方世镜善后,不久之后也下山去了。也是在这个时候,他开始寻找小州。

“我本打算去找你,将一切告诉你,却发现你和另一个人走得很近。”

喻文州出关后收到方世镜的信,未作思考便去寻找黄少天。路上,他一直在想,想着他与黄少天说那些事时他惊讶的神情,想着他也许会被吓得一时无言,眼里的笑意不由更深一些。

然而当他找到黄少天时,却看见他和另一个人把酒言欢。

他怔怔的看着,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。他好不容易回过神,低垂着头离开。是了,在黄少天的生命里,他喻文州早就退场了。他所期待的重逢,不过是一厢情愿。

他将那么多年的思念积累成爱意,黄少天却早已忘了他。

“我当时想,算了吧,还是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了。我让镜老不要告诉你我是谁,想着只在暗处支持蓝雨便好。”喻文州笑了笑,“可是后来发现有人盯上你的时候,还是忍不住自己出来了。”

对于黄少天不断结识具有同一特征的人一事,修真界中有不少人觉得蹊跷,但当他们发现那些人无一例外皆是凡人时,又迷糊了——黄少天到底想做什么?有的人调查,有的人试探,却毫无结果,只得将这当成黄少天的癖好——既是癖好,他们也不好说什么。

但有了这个“癖好”,接近黄少天就变得容易许多。

那伙人藏得倒是挺好,喻文州几次追查都被掐断了线索。

只差一点。

既然如此,便将那些人引出来吧。

于是有了茶楼相识那一幕。

“你可以在我身周感受到灵气,却探不到我的金丹,自然会以为我是有修仙天赋的凡人,”喻文州解释,“但我觉得少天的反应有些奇怪。”

他最初的打算是黄少天要带他回蓝雨,他借口路遥山远拒绝,让黄少天心生疑惑继而关注他,引起藏在暗处的人的注意。却没想到,黄少天竟是要收他为徒,且对他的在意程度竟然那么深。

不过这也没什么,他拒绝就好了,而且黄少天对他越是在意,越容易引出那些人——堂堂剑圣缠着一个凡人不放是什么道理?还是与之前他找的不一样的——喻文州耳后没有红痣——那凡人是货真价实的凡人,除了天赋极高之外确无半点特殊之处,还一直拒绝,黄少天为什么一定要收他?

为了弄清这些问题,他们一定会让人接近黄少天。

看着面前人不解的神情,黄少天心里有些愉悦。他看到他的耳尖开始泛红,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。

“喻文州,你的耳朵,是不是经常发热?”

 

如果说他起初认为喻文州就是他的小州还只是凭着直觉猜测,那么当“易稳舟”这个人出现的时候,他就可以确定,喻文州确实是他在找的人了。

相思引带来的红痣,是只有施术者才能看到的。所以虽然之前黄少天结识了如此多的人,但在知道他们的红痣并非只他一人看到时,他都果断地离开了。

“说实话,易稳舟出现的时候我也很惊讶,因为和你太像了,”那一瞬间,黄少天脑海中只有小州——他见到喻文州时,也是这样的反应,“我有点怀疑我的判断,但后来我发现,你在看他的耳朵,”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,“而且那时你的耳尖红了。”

喻文州不由随着他的动作抚上自己的耳朵,只一出神,那人的手便伸了过来,覆在他手上,指尖抵在他自己看不到的那颗红痣上。

耳后忽的窜起热度。

“这个,不是那个功法的副作用吗?”

“不是,是相思引,”黄少天看着他的眼睛,“不是副作用,是我在想你。”

相思灼人。

“文州,我没有忘记你,我一直在找你,”他捧着喻文州的脸,让他看着自己,“我——”

“师父师父!我听郑师叔说你将掌门带回来了!我们都只听说过还没见过他呢,快带他出来吧!”卢瀚文一把推开门,“师父你们不要说悄——”

时间静止。

黄少天和喻文州保持着那个动作,一齐转过头看着卢瀚文;卢瀚文维持着推门的姿势,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。

“瀚文,进门之前,要先敲门。”

喻文州打破沉默。

卢瀚文恍然回神。

“掌门我错了!”他大声喊出来,关上门退出去,“师父掌门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!”

一阵风似的跑了。

被坏了气氛,黄少天也泄了气,总觉得再说下去会十分奇怪,索性放下手,退开了些。“这小兔崽子,我一定要收拾他。”

喻文州不由笑出声。

也罢,来日方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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